欣源说给孩子ldquo补身子r

文

冯欣源

北京大学医学博士

复旦大学社会心理学博士后

医院主治医师

《跟冯欣源坚守自然养育》丛书作者

亲自养育两个宝宝的妈妈

性早熟（一）：给孩子“补身子”，真的会让他“性早熟”吗？啥叫性早熟？

前言

作为父母，总想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孩子。自个儿省吃俭用，却总想着让孩子吃最好的，穿最好的，用最好的……尤其是吃，喂食是最容易建立亲密信赖感的行为，照料者们在吃上挖空心思，费劲脑筋，同时……也焦虑不安。

咱们都有种“补”的情节。孩子爱感冒，要补；孩子爱出汗，要补；孩子身子瘦，要补……甚至孩子啥事没有，家长只一门心思想着让自家孩子脑子快过别人，身子壮过别人，打架赢过别人，都要大补特补。

我们再来看看，这些传说中的补品，都是些啥？鱼肉蛋奶自然是少不了的，我们的父母都经历过吃不饱、穿不暖的年代，这些东西在当年弥足珍贵，如今生活好了很多，当然不能放过一丁点儿塞孩子的机会啊（孩子需要均衡饮食，具体详见《夏娃的困惑——辅食误区超强辅食干货推荐》一书）！除此之外，还有中医认为补的食物和药物，大部分来源珍稀，价格昂贵，比如人参、燕窝、冬虫夏草、蜂王浆等；另还有西方人发明的牛初乳等。

可是，随着大补特补，问题又出现了……网上这类新闻层出不穷，说是吃了啥啥补品，孩子出现了性早熟！男孩早早长乳房，女孩早早来月经，将来个子长不高！此类科普文章也像雨后春笋一般兴起，告诫家长们不能随便给孩子吃补品！这不？家长们又给吓坏了。

欣源医生也很好奇。那么，这些大补的食物、药物，真的能引起性早熟吗？性早熟的真正原因都有些啥？网上盛传的案例，是确有其事还是谣言？且听欣源医生细细道来（另外，在此将一些引起性早熟的谣言也一并辟掉，比如豆浆导致性早熟等。蜂王浆详见前述，在此不再赘述）。

什么是“性早熟”？

（1）怎么判断孩子“早熟”了？“性早熟”有些什么危害？

在正常发育年龄之前，出现第二性征发育的现象，即青春期发育明显提前的现象称为性早熟。由于每个正常儿童青春期发育开始时间个体差异很大，全世界不同人种发育进程也有所不同，随着生活水平提高，我们这一代人普遍比上一代人身材高大，性发育及性成熟有提前趋势。因此，其实青春期发育开始的时间和性早熟发生的时间，界限是很模糊的。目前一般认为女孩8岁前出现乳房增大（甚至乳房内出现硬块，疼痛拒按。一般当代女孩10岁左右乳房发育，过去多在12~13岁发育），阴毛、腋毛生长，阴道分泌物增加等其中1项或多项性征，或10岁前月经初潮（这一代女孩平均12.5~13岁初潮，过去多在15~16岁出现），男孩9岁前出现睾丸增大、阴茎增粗、阴毛或腋毛出现、喉结、胡须、变声等1项或多项性征（男孩青春期启动时间一般比女孩晚2年，平均发生在14~15岁），则考虑性早熟。也有学者提出，儿童性发育早于当地正常儿童发育平均年龄2~2.5个标准差以上，考虑性早熟。性早熟的孩子，不管男女，一般会伴随身高的骤长。女孩发病率比男孩高很多。目前文献统计，女性性早熟占所有女性的0.2‰左右。

性早熟会带来一系列危害，比如高浓度的雌激素会导致孩子骨骺提前闭合，造成矮小症，女孩子身高通常不超过1.5米，男孩子身高不超过1.6米。它还常会给孩子带来不少心理负担——多少孩子因为过早长个大咪咪，戴乳罩，体毛增加，或早早戴上卫生巾而遭致嘲笑、愚弄啊！即使不考虑别人的眼光，孩子自己觉察到与同龄朋友的异样，往往也会感到自卑、胆怯，藏藏掖掖，扭扭捏捏，甚至减少交往。还有不少性早熟症状，是某种特殊疾病显现出来的“冰山一角”，如延误诊治，可能导致严重后果。看到这些介绍，家长难免会忧心忡忡。

（2）性早熟竟然还有“真”、“假”之分！不知道吧？

①真性性早熟

真性性早熟又称中枢性性早熟，是掌管人体性发育的下丘脑-垂体-性腺轴提前启动（促性腺激素和性激素水平都高），或功能亢进导致的。这样的话，孩子是真的成熟了！——生殖能力会提前出现，小小年纪，可以来月经，排卵，甚至生孩子！目前，世界上最小的妈妈来自秘鲁，在她5岁零10个月的时候妊娠足月，剖宫产生了个宝宝……

嗷……怕怕怕！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呢？穷根究底，顾名思义，根源在脑袋里。

i.特发性性早熟：一般为散发性，以女性多见（女∶男约为4∶1）。少数可呈家族性，可能属常染色体隐性遗传。病因不是很明确，起病年龄相对较晚，女孩多在6岁以后，男孩多在7岁以后。症状较轻微，检查促性腺激素及性激素基础水平增高。

ii.继发性性早熟：少部分是脑袋出问题导致的（约占10%），比如脑炎、脑膜炎、颅内肿瘤、颅内囊肿（多见蛛网膜囊肿）、脑外伤、脑积水、头颅放疗后等。其中，半数以上为肿瘤所致，常见的肿瘤有松果体瘤、视神经胶质瘤、下丘脑错构瘤、鞍上畸胎瘤、神经纤维瘤、星形细胞瘤、室管膜瘤、颅咽管瘤等。

颅内病变所导致的性早熟，很可能伴随神经系统症状，比如精神异常、智力发育迟缓、头痛、呕吐、惊厥、肢体瘫痪等；或伴随特殊的肿瘤及其所处在的部位所产生的相应的症状，比如影响内分泌的肿瘤可引起多饮、多尿、肥胖或过度消瘦等症状，在下丘脑附近的肿瘤可引起发热、内分泌紊乱、视力障碍等。值得注意的是，相当一部分患者，颅内肿瘤生长得很缓慢，可能先出现性早熟表现，再出现神经系统症状和体征。

错构瘤引起性早熟（约占错构瘤10%）的发病年龄往往较小，多小于3岁。这一点挺难跟“微小青春期”区分，下面会有介绍。如果孩子性早熟症状明显，随访观察不会自行消退，甚至进一步加重，或伴随神经系统症状，最好早点儿带孩子去做做头颅影像学检查。

iii.部分内分泌疾病患者，本来应划分到假性性早熟的范畴（具体见下述），却出现了真性性早熟！原因不是很明确。

比如先天性肾上腺皮质增生症，如果诊断或治疗不及时或不严格，可激活下丘脑-垂体-性腺轴系统，引发真性性早熟。

另外，一些原发型甲状腺功能减退症（呆小症）也能出现性早熟（多数患儿性发育迟缓，少数可出现性早熟），表现为乳腺发育、小阴唇增大、阴道不规则流血等，不过一般无阴毛生长，无青春期生长加速的现象，一直身材矮小，骨龄很可能落后于实际年龄。原因不是很明确，可能是甲状腺素过少，负反馈减弱，下丘脑促甲状腺素释放激素（TRH）分泌增多，而TRH不仅刺激垂体分泌促甲状腺激素（TSH），也刺激催乳素（PRL）、促黄体激素（LH）和卵泡刺激素（FSH）分泌增多，导致性早熟。

iv.还有些非常罕见的遗传性疾病，比如Silver综合征、Williams综合征、睾丸中毒症等，可伴随性早熟。不过这些疾病存在多系统异常，家长们须带孩子及时就诊，必要时行各种激素水平检查以及基因检测。

②假性性早熟

假性性早熟又称外周性性早熟，顾名思义，根源不在脑袋里面中枢促激素，而在于外周激素水平！孩子第二性征提前发育，也能出现月经，但因为血中性激素对下丘脑-垂体-性腺轴系统产生负反馈抑制（促性腺激素水平低，性激素水平高），无生殖细胞（精子和卵子）并没有成熟，并不具备生育能力。

i.相关疾病：这种情况多见于性腺肿瘤（如分泌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的绒毛膜上皮癌或畸胎瘤、分泌LH样物质的肝肿瘤、一些肾上腺肿瘤、卵巢肿瘤或卵巢囊肿等）、肾上腺疾病、内源性或外源性激素（多由环境因素、食物、药物等引起）、肝脏疾病（可引起类固醇类激素代谢障碍，血液性激素水平增高）等，还有些少见的遗传性疾病也能导致假性性早熟，比如McCure-Albright综合征（以不规则皮肤咖啡色色素斑，缓慢进展的多发性骨纤维发育不良和性早熟为特点，为遗传性疾病。好发于女孩，男孩极少，其性发育顺序与正常情况不同，因生殖器官发育成熟先有月经来潮，再有乳腺发育）。

ii.饮食及药物影响：这还很可能跟我们给孩子吃的各类“补品”，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。另外，有些孩子把妈妈的避孕药偷偷当糖吃了，也能摄入雌激素而诱发性早熟症状，也有哺乳妈妈吃避孕药，吃奶的孩子出现症状的病例报道。还有些妈妈可能会使用含雌激素的美容美体产品，比如丰胸产品等（很多美容美体产品，真正起效的是激素！真别以为中药制剂一定安全，里面可能会添加激素类西药，另外一些中医美容的东西，比如胎盘和雪蛤等，也都含人或动物雌激素），妈妈的皮肤上可能会沾染这些药物，再跟孩子密切接触，孩子皮肤薄，是有一定透皮皮吸收几率的，可能也会导致性早熟。这些也需要我们仔细询问、考量。一般停药半年左右能够缓解。

③性发育变异（不完全性性早熟）

是几种特殊的类型，往往不是全部的性征都能出现，而是单一或少数几项性征提前出现，无骨龄提前。其实，它们只是看着像性早熟，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性早熟。

i.单纯乳腺过早发育（微小青春期）：指的是8岁以前出现一侧或双侧乳腺发育，乳头发育不明显，无乳头、乳晕色素沉着。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性征发育，外阴呈幼婴型，无生长加速、骨龄提前，检查子宫卵巢大小与实际年龄相称，雌激素水平正常或稍有增高，GnRH兴奋试验，LH/FSH1（中枢性性早熟，GnRH刺激后LH/FSH＞1）。多见于2岁左右的幼女，很少超过4岁，偶见于男孩。多于数月或数年后自然消退，少数可持续到青春期。有时消退迟缓，摸上去有硬结感。

发病机制还不是很明确，可能是下丘脑-垂体-性腺轴系统中某个环节发育不均衡，而青春期前乳腺组织对雌激素很敏感导致的。这种现象也多在加速发育期出现，随着生长速度放缓，往往能自行消退。

有报道显示，仍有15%的患儿会发展成为真正的性早熟。因此，对这些患儿应坚持随访，如果乳房硬结持续不消退、越长越大或消退后又出现了，一定要密切观察孩子生长速率、骨龄、第二性征发育等情况，一旦出现，应及时评估和治疗。

ii.阴毛早现（肾上腺功能早现）：阴毛、腋毛提早出现，而未见其他性征发育。多发生于6岁以后的儿童，也有才几个月大小就出现的，女孩更多。这可能是由于肾上腺雄酮过早分泌，或毛囊对雄激素刺激过分敏感造成的，偶见于卵巢囊肿暂时分泌雄激素的病例。本病一般为自限性，不需要治疗，多可正常进入青春期。

iii.单一性性早熟：女童单一地出现月经来潮提前，无其他性征发育，较少见。常见于1~6岁幼女，往往是一过性，预后较好。可能与发育过程中一过性卵巢功能增强有关，部分见于卵巢囊肿的患儿。需要跟其他非内分泌异常性疾病引起的阴道出血鉴别，如炎症、异物、外伤或生殖道肿瘤等（多少被性侵的女孩哇……哭泣……也有小女孩把玻璃弹珠塞阴道的……）。

iv.异性性早熟：雄激素分泌过多，造成女性男性化；或雌激素分泌过多，造成男性女性化（2/3青春期男孩有乳房轻度增大，这时不光睾酮增加，雌二醇也轻度增高，数月后自行消退）。原因有很多，比如肾上腺、卵巢疾病等。在此不再赘述。

（3）上面的内容有点儿枯燥，欣源医生给你梳理梳理我们很关心的部分：

①性早熟的真实病因，其实很复杂。比如神经系统疾病，下丘脑、肾上腺、卵巢、甲状腺等部位的内分泌疾病，肝脏疾病，肿瘤等。有些到今天也没有研究清楚。因此，不要一看到性早熟就联想起自己在电视上看到的新闻，盲目地怪吃的。医院看看，医生会根据不同的表现推测病因，给孩子做做检查，比如测骨龄、身高体重、妇科B超、性激素及其他内分泌检查、神经系统影像学检查等。小心驶得万年船。

我们很关心，疾病导致性早熟的几率会有多大？目前没有确切的统计数据，有文献推算约占10%左右。大部分还是受外界因素影响。女孩出现性早熟症状的几率更高，不过绝大部分是生理性的，比如特发性性早熟、不完全性早熟等（不完全统计数据，大概在80%以上），随着发育成熟症状会自行好转。男孩性早熟发病率较低，不过绝大部分是疾病因素引起的（不完全统计数据，大概占80%）。

②我们时不时就能看到新闻里写道，某某孩子吃了啥啥，乳房发育了，来月经了，长胡子了，长阴毛了……就推测孩子患了性早熟！尤其网络盛兴后，这方面的消息更是时常充塞我们的眼球，给老百姓带来无端的恐慌。

这些言论过于武断。一个孩子成长过程中经历的事件非常多，每天吃的食物也很多，怎么就确定吃的某样东西，跟性早熟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？打个比方，刚好吃蜂蜜的时候孩子长乳房了，“吃蜂蜜”和“长乳房”之间的因果关系就一定成立吗？

上面提到过，2岁左右的女童和很少一部分男童可能经历微小青春期，有乳房增大的表现；还有些女孩一过性来月经，有的孩子在上小学前后长阴毛、腋毛（其他体毛也偶见增加），大多是生长发育过程中激素分泌不协调的表现，是一过性的，随着身体发育成熟，这些现象大多会自然消退。当然，这时候，很多人以为不吃啥啥，给治好了，其实是孩子自己好了。

简单地说，吃了啥啥/做了啥啥，不一定是性早熟真正的原因。如果孩子出现性早熟，除了翻食谱，我们更该了解有没有潜在的疾病情形。因此，如果你对这些现象拿不准把握，医院做做检查，让医生协助你判断。

③我们还得注意一个现象，肥胖的宝贝往往会长两个大胸！乳房里面脂肪比较多，所以人胖了，往往胸围也更丰满些，大人是如此，孩子也是这样。当然，肥胖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内分泌系统，可能会影响乳腺生长，不过这种影响往往很轻微。

还有父母胸大，孩子也长一个大胸，是很有可能的。这是基因决定的，就像我们女人有人穿A罩杯，有人穿C罩杯，胸部大小之间存在个体差异。

拿不准把握，最好也找医生帮你判断一下。

④要注意随访。刚才提到，特发性性早熟和单纯性乳房过早发育，都有可能转变为真性性早熟！而且，有些颅内肿瘤在第一次检查的时候非常小，没被影像学手段发现，而它的内分泌作用已被显现出来了。如果孩子症状越来越重，需要定期复查。

⑤食物、药物造成性早熟？这真的可以有！孩子把避孕药当糖吃，自是不用提了，连哺乳妈妈吃避孕药，孩子都有可能受影响；有的食物、中药自己就含性激素，比如紫河车（胎盘）、雪蛤（雌林蛙的输卵管）等。有的食物可能影响内分泌系统，或影响免疫系统，间接通过神经-免疫-内分泌系统之间复杂的联络网，最终影响到性腺轴的激素分泌。

哪些因素会导致假性性早熟？明儿且听欣源医生细细道来。

作者

冯欣源?版权所有

来源

《跟冯欣源坚守自然养育》丛书

图片

unsplash，pixabay，px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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